公 法 评 论 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
et revelabitur quasi aqua iudicium et iustitia quasi torrens fortis

 雷志宇

本·拉登的符号学意义

  自从去年12月美国特种部队在对本·拉登的藏身地托拉博拉山谷进行了"地毯式"轰炸之后,本·拉登就神秘地"蒸发"了,至今没有关于本·拉登下落的确切消息,只有关于他生死的诸多传闻和猜测。有的说他早已被炸死在托拉博拉山谷的洞穴中,有的推测他已死于肾病,而基地组织又不时通过各种渠道发布消息进行辟谣,并且这个影子似的人物还时不时通过各种方式发出再次发动袭击的恐吓。这颇似4年前的情景,在1998年8月美国用导弹袭击本·拉登在苏丹和阿富汗的据点之后,拉登有4个月没有露面向外界发布任何消息,同样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猜疑。当时美国国防部还向外散发了一份"确切"的情报,说拉登正身患重病,即将撒手人寰。

  本·拉登已惯于玩这种虚虚实实的游戏,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本·拉登的生死很可能已经成为或者正在成为一个历史谜题。本·拉登和基地组织所制造的这个谜团,就象典型的好莱坞恐怖片一样,结尾总要意味深长地留下一个恐怖依然存在的悬念……本·拉登也许依然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但那个现实中依然可感的本·拉登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某些势力而言,他们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神秘不知所终的不可感的本·拉登。在符号学的视野里,一个物体,一旦由具象上升为富有象征意义上的符号,他的意义和价值总要超过原始已有和本来的价值。相对于9·11事件之前的拉登,现在他已在世人的众说纷纭中被抽象、"异化"为一个具有无限张力和具有丰富象征意义的符号,人们以各自的立场和方式进行解读。

  一柄虚拟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随着9·11事件一周年的临近,美国再次拉响可能遭袭的警报。阿富汗战争之后,本·拉登及其基地组织始终处于隐而不发的状态,尽管9·11事件之后关于美国再次遭袭的预警不断,但实际上在美国本土至今还没有发生一件真正是基地组织发动的恐怖事件,就连独立日的枪击案和小飞机失事也未能证明是恐怖分子所为。这是恐怖组织销声匿迹以避风头,还是真的以及无力发动恐怖袭击?抑或正在策划更大的恐怖活动?

  作为一个组织严明、训练有序和有着勃勃野心的恐怖组织,当然会适时地保存实力和进行必要的自我保护。它可能发动一次次自杀性的恐怖袭击,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发动可能导致整个组织覆灭的自杀行动。如果真要发动恐怖袭击的话,对于恐怖分子来说,现在他们恐怕不会刻意地去选择一个日期发动袭击,而是对手疏忽的时机和薄弱的环节。那么在美国人周密防范和全球共愤的情况下,避风头以保存实力也许才是本·拉登及其基地组织当前最好的选择,然后不时以逸待劳地制造些恐怖气氛,以证明自身的存在和保持对美国人的心理震慑,用恐怖代替具体的恐怖活动,对美国人进行心理袭击。

  911事件已打破了"美国例外"的神话,这大大折损了美国人的自信心,更有生者对于生命安全的恐惧而导致的生活幸福感的降低与消减。"恐怖袭击绝对会再次降临"这已成为美国人的心理定式,只是何时降临,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降临,直到恐怖真正降临,都将是一个迷团。对于美国人而言,不管目前国内多么平静,都不过是战争来临前可怕的寂静。从这种意义上讲,美国人现在对恐怖袭击何时降临的恐怖,不啻是拉登及其恐怖组织对美国发动的另一场袭击--对美国人安全感、幸福感和自信心的破坏!所以对于美国人而言,不要疑惑恐怖袭

击何时来临或庆幸恐怖袭击已经过去,也许你正在被袭。

  心理打击的长期性需要生死不明、神秘莫测的本·拉登这一品牌效应来制造恐怖气氛。对于美国而言,拉登就是邪恶与恐怖的象征。愈是不知道拉登是否死,何时死,如何死,死于何处这些谜团,这样的神秘气息就越能成为制造恐怖氛围的迷雾。一个始终"存在"的拉登,就会成为悬在美国人心理上的恐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何时坠落,也不知坠落何处。尽管也许这是一柄是完全虚拟的剑,永远不会再掉下来,但美国却不得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防着。

  恐怖分子不仅以此来羞辱美国的无能,而且让美国永远难以恢复9·11事件之前所具有的安全感。从这种意义上讲,9·11事件可以说它对美国人的袭击不仅是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也正因如此,美国人而言,9·11袭击不是发生在一瞬间,几个小时或几天,而是随着美国国内频繁的预警情报一直持续着,并且可能随着本·拉登的生死迷团在时间上无限延伸。

  一个激进分子神坛上的木偶

  本·拉登在被一方妖魔化的同时,另一方也在将其神化和圣化。

  9·11事件之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对恐怖分子的行径给予了强烈的谴责,而一些阿拉伯国家的民众却为之欢呼雀跃。其实,本·拉登早在911恐怖袭击事件之前就已成为阿拉伯世界家喻户晓的人物,在许多阿拉伯人的眼中,本·拉登是唯一敢同苏联、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对抗以维护伊斯兰世界利益的"英雄"。据说当年苏联在阿富汗撤军后,作为抗苏英雄的本·拉登回到沙特,他的屋子周围总是挤满了慕名前来见他一面的崇拜者,9·11事件中的劫机者穆罕默德·阿塔、韦勒·谢赫里等,都是本·拉登忠实的仰慕者和追随者。9·11事件不过是加重了本·拉登在伊斯兰激进分子心目中的分量。

  从本·拉登被伊斯兰激进分子圣化的过程,我们也可以看出,本·拉登的诞生并不是偶然的。

  二战结束后,阿拉伯国家在民族解放运动中纷纷摆脱了被殖民的命运,大都走上了一条宗教脱离政治的世俗化道路。由于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淡化了伊斯兰教这面共同的旗帜,阿拉伯国家为了各自的国家利益依附于两个超级大国而相互争斗,变得矛盾重重。以至于巴以问题溃烂到今天这个地步,阿拉伯国家也只能围观而无所作为。冷战结束后,西方价值观加速在伊斯兰国家渗入,美国对阿拉伯国家的控制与欺压也变本加厉,用本·拉登夸张的说法就是:"阿拉伯半岛从没有遭到过像今天这样如蝗虫般分布的侵略军的洗劫"。这增加了那些虔诚的穆斯林对伊斯兰世界现状的焦虑感,他们在向真主祈祷的同时,也渴望出现敢于同西方势力对抗以维护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利益的人物和势力,而本·拉登的出现,正好迎合了众多伊斯兰民众的这种心理。这种超越各自国家利益的以共同信仰为旗帜的非国家形态的恐怖组织,往往比由国家形态的某个阿拉伯国家充当这一角色更容易获得信任。正如一位科威特人所说:"我们打开电视,看到无辜的巴勒斯坦人被屠杀,却无人伸出援手。你可知道我们作何感想吗?我们并非支持本·拉登,而是在呼唤一种象征。"他们愈是对西方势力在伊斯兰世界的渗透和扩张感到无奈和绝望,这种期盼和渴望就越强烈,由此对本·拉登及其恐怖组织的立场也会随之发生改变。所以,就在本·拉登成为人神共愤的恶魔的今天,随着巴以冲突的不断升级,面对身处阿拉伯世界却孤立无援的巴勒斯坦,苏丹的抗议者公然喊出了"本·拉登反击!"的口号,呼吁本·拉登及其组织对以色列入侵巴勒斯坦领土的行动进行报复,同样在约旦的巴勒斯坦人在巴卡难民营的街道上游行时也高呼口号要求本·拉登对以色列最大城市特拉维夫发动袭击。尽管这只是一些人在特殊时期的一时激愤之举,却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本·拉登诞生并被圣化的政治环境。

  在伊斯兰历史上不乏真正的英雄,本·拉登也许想效仿800多年前击败十字军,收复圣城耶律撒冷的伊斯兰英雄萨拉丁。但本·拉登及其基地组织所采用的手段和方式也许更接近于同萨拉丁同时代的哈桑·本·沙巴。哈桑·本·沙巴所创立的宗教恐怖组织阿萨辛派(因其敢死队员在进行暗杀行动前服用大麻叶得名)是伊斯兰教什叶教派的一个小分支,宣称"把'暗杀'作为一种神圣的宗教义务",象今天的本·拉登及其基地组织一样,该派别组织十分严密,暗杀手段残忍,非常善于伪装,令对手杀防不胜防,在那时掀起一阵恐怖潮,以至于当时非什叶教派的穆斯林英雄萨拉丁以及当时的法国国王圣路易九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克二世都不得不靠向哈桑·本·沙巴行贿以免受其攻击。阿萨辛派那种为达目的而舍生忘死的精神成为许多后来者的精神动力,哈桑·本·沙巴被什叶派誉为"真主的复仇者"。尽管本·拉不可能有哈桑·本·沙巴那样的历史分量,但本·拉登的所谓传奇经历和"献身精神"不但成为也其崇拜者圣化他的原料,而且在一些穆斯林心中将其奉为哈桑·本·沙巴在当代伊斯兰政治环境中衣钵的传承者。

  本·拉登在阿富汗取得了与苏联人对抗的胜利后,又于1993年在索马里让美国海军陆战队损失惨重,由此,本·拉登终结了两个超级大国不可战胜的神话,扫除了他内心对超级大国庞大的军事力量的畏惧。正如拉登本人所说"沉睡和倦意已一扫而空,美国人和当年的苏联人利用舆论标榜自己是超级大国所带来的恐惧也不复存在。"这些不但激发了本·拉登更大野心,也给其追随者以巨大的鼓舞,还为他赢得了伊斯兰世界更多的支持者和崇拜者。

  9·11事件对美国物质和精神上的重创,以及美国至今对本·拉登无可奈何的窘态,使本来形象模糊的本·拉登在伊斯兰激进分子嫉世愤俗的臆想中变得更加丰满高大,他的行踪莫测、生死不明的神秘色彩也更容易在伊斯兰激进分子心中将其圣化。这样,本·拉登以伊斯兰世界利益维护者的形象逐步走向伊斯兰激进分子膜拜的神坛。在他之后所留下的生死之谜,不仅会成为始终存在于恐怖分子心中的精神支柱,而且这种神秘的诱惑将可能使更多的伊斯兰激进分子如穆罕默德·阿塔之类一样被导向恐怖主义之路。

  一张美国对外战略中长期有效的牌

  9·11事件结束了美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十年的"历史假期",本·拉登象一只讨厌的蚊子使美国在二十一世纪的早晨醒来(其实,即使没有9·11事件,当前美国接连不断的经济丑闻也会使这段历史长假就此打住。)。美国人开始明白,在本·拉登面前,自己所面临的这场狮子与蚊子的对垒的窘局,几乎使美国一直引以为豪的强大失去了意义。不过,美国已变成一个这样的国家,他能将自己的每一次失利变成获取更大胜利的资本,把任何形式的挫折变成一次实现国运转折的机遇。尤其是在9·11事件之后,本·拉登更会作为一个威胁美国安全的符号,成为美国手中一张随时可以打出的牌。有了这样一张牌,拉登将长期活在美国的对外战略中,美国就会在这场反恐怖主义的战争中得到的将远远大于在9·11事件中所失去的。现在,根据本·拉登这种生死不明的现状,美国正采取两种内外有别的迥然不同的态度。对内,美国正在尽力淡化本·拉登的对美国的影响,以消除民众心理的恐惧以及对美国人正常生活的影响,同时掩饰政府在打击和搜捕本·拉登及其势力无所作为的尴尬局面。对外,利用9·11事件给美国造成的伤害给自己寻找称"病"世界和缺席国际秩序的理由,将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合理化。

  9·11事件对于美国而言,他所受到的损害决不仅仅是世贸中心的坍塌,而是对美国多年来所形成的社会制度、对外战略、自由观念,安全感、幸福感、自信心的巨大冲击。从这种意义上将讲,本·拉登促成了美国在诸多方面的变化,其深刻程度,远远超过其总统布什所能给予美国的。除此之外,本·拉登所给予美国的远不止于此。在对外关系中,9·11事件之后的美国受到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同情,对其最初的打击本·拉登的反恐怖主义行动普遍给予了声援和支持,美国与俄罗斯、印度等一些重要国家的关系有实质性的改善,美国的势力也因此顺利渗入中亚,这是美国梦寐以求的。

  美国的强大,还不仅仅依靠其强大的经济、军事力量,还在于他在国际社会的许多领域和阵营中居于核心和领袖的地位,从而加强其全球影响力。当前许多国家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恐怖主义的困扰,9·11事件之后,反恐怖主义成为美国重新整合国际力量的又一面旗帜,那些正遭受恐怖主义之苦的国家自然会聚集在这面反恐怖主义的旗帜之下,从而组成一个影从美国的营垒。阿富汗战争之后,在国际社会的迁就下,美国虽高举反恐大旗,却开始偏离反恐怖主义的主旨,把萨达姆幻化成更为未来的本·拉登,将战争的矛头指向眼中钉伊拉克。不管这场战争是否发动,已显示出美国要将反恐怖主义战争"变味"为压制别国的借口,成为实施全球战略的手段。

  所以,不管生死,在美国的对外战略中本·拉登会永远活着,即使拉登已死,遏止拉登式人物的诞生,同样会成为美国对外战略的一种永远有效的借口。届时,"本·拉登式的人物"将是一顶随处可用的帽子。而今天美国生硬反恐措施,在客观上不是遏止本·拉登式的人物诞生,而是促成一大批本·拉登式的人物的降临。但愿遭9·11之痛的美国不要因此而变得更为横蛮,将人们的普遍同情亵渎。

  不久前,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认为本·拉登可能不是9·11事件的幕后元凶,尽管这已很难改变美国和世界对本·拉登的基本判定,但从这种意义上讲,本·拉登作为这个时代恐怖主义的象征,他将可能成为诸多恐怖活动的替罪羊,一些恐怖组织和恐怖分子可能以他的名义进行恐怖活动。另一方面,一旦有查不出真凶的恐怖事件,人们都会不自觉地将这笔帐计在本·拉登的名下。不是有人说戴安娜王妃都可能是本·拉登害死的么?想当初9·11事件后美国的炭疽热事件就将本·拉登当成最大的嫌疑犯,如果不是后来调查表明是美国人自己吓自己,恐怕这个黑锅本·拉登会一直背下去。所以,在很长一段事件内,本·拉登还将作为恐怖活动的总承包人和总付款人而让自己的恐怖生涯继续延续。

  当然,如果届时拉登被捉住或确证被打死,本·拉登还会赋予更多的意义,他将不仅是一个象征恐怖的符号,而且是象征美国反恐真正的胜利的一枚奖章,同时还可能成为布什政治上的一根救命稻草,抚慰美国人心理创伤的一剂良药。

  一枚紊乱时代的标签

  我们都不会忘记世界是在一种何等乐观的情绪中迈入21世纪的,但还未等我们从这种普世的乐观情绪中回过神来,巴以关系再度恶化,9·11事件发生,印巴笼罩核战争阴影……这些,可以说是恐怖主义泛滥的恶果。当前恐怖主义泛滥,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世界在由两极走向多极化的过程中的紊乱的状况,那么,这种紊乱是全球化趋势加重了伊斯兰激进分子和民族主义者的焦虑?还"文明冲突"的必然结果?

  9·11事件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应证了"文明冲突"的论调,当前恐怖主义的泛滥确是西方和伊斯兰两种文明边缘的冲突,但这种边缘不是"文明冲突论"所说的地缘意义上的,而是立于两个文明两个极端部分--仇视西方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西方世界对伊斯兰世界妖魔化的历史情结--的碰撞。尽管这是位于两种文明边缘的相互尖锐排斥的两个极端,但他们却彼此默契地为对方的观点提供依据,相互应证,以此推动两种文明主体相互碰撞、冲突,而使世界陷入乱局。这也许才是当前所谓"文明冲突"的实质所在。如果说本·拉登是当前这场冲突中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最尖锐的部分,那么,站在西方阵营最前端叫阵又是谁呢?

  从历史上看,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是国际恐怖主义活动频繁,那时也正是美苏对峙的高潮,美苏争霸在各个领域展开,美国将恐怖主义当作对付苏联的一种工具。他们在中东国家招募、培训伊斯兰激进分子,并为他们供给大批先进武器和巨额资金,组成敢死队。把他们推到两极对峙碰撞的最前端,去完成美国人不便出面完成的事,许多时候成为了美苏对抗的牺牲品。美苏两极对抗的格局解体之后,一方面他们对于某些大国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另一方面这些曾经对他们信誓旦旦的国家在多极化的格局下已无法支撑他们的政治诉求,所以,他们在被抛弃的愤怒和无处栖居的孤独中以更加极端的方式来要挟世界,来显示他们的存在和表达他们的政治诉求。本·拉登不过是其中一个作为典型的代表。正象本·拉登讳言曾受美国人扶持一样,美国人也同样对此含糊其辞,在Peter L· Bergen新近推出的《圣战揭秘》一书中甚至否认了这一事实。从这种意义上说,本·拉登不是"文明冲突"锐利的锋芒,而是冷战结束时散落的碎片。尽管美国《时代》杂志将本·拉登列入2001年风云人物候选名单上而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眼中,本·拉登却不会因其所散发的邪恶光芒而被忽略,至少他是二十一世纪初这个紊乱时代的一个恰如其分的标签。

  在热带森林中有一类"绞杀"植物,先以附生开始,再生出自己的气生根,然后气生根从空中或沿其附生的乔木主干进入土壤,转变成独立或半独立的植物,最后,密集的气生根用包围、缠绕方式对所依附的乔木进行"绞杀"。尽管本·拉登一直讳言曾受到美国资助和扶持的经历,但从这一点看来,本·拉登及其颇似恐怖组织颇似这类"绞杀"植物。正如此类绞杀植物是热带森林生存竞争秩序的破坏者一样,本·拉登之类也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国际准则和国际道义的破坏者。是谁让恐怖主义蔓延?是谁为他们提供使之壮大的养分和进一步扩展的空间?尽管拉登现象已令许多国家以警醒,但就象热带森林中的"绞杀"植物始终存在一样,只要这个世界还有纷争和冲突,未来的许多恐怖组织仍然会依此而发展壮大,同样,许多国家也不得不自食同样的苦果。

  当我们在审视当前多极化的世界格局之时,往往忽视了因两极世界崩溃而散落的这些让世界隐隐作痛的非国家状态的类似拉登主义的恐怖组织,从他们现在猖獗的状况看,他们也俨然是世界多极化的过程中不可忽略的一"极",只不过他们是游弋于现存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之外,凌驾于国际准则之上的一"极"。从这种意义上说,他们所进行的恐怖活动已不仅仅是针对某一个国家或者是西方社会,而是对人类公认的国际准则的践踏,对整个现代人类文明的攻击。

  尽管有人说在9·11事件之后,恐怖主义成为过街老鼠,在美国以及国际社会已经失去了拉登主义存在的土壤和环境,但这样的说法未免对当前伊斯兰世界的政治格局过于乐观,也低估了此类恐怖组织的生存能力。在国际社会打击恐怖主义的过程中,一些国家对恐怖主义采取双重标准,或偏离反恐怖主义的宗旨,将反恐怖主义的当成打击别国的借口,这实际为真正的恐怖组织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和缓冲的时间,使他们依然能游刃有余地存在于国际社会的缝隙间。

  在电脑网络里,本-拉登已变种成为一种可怕的网络蠕虫病毒,在电脑游戏中,本·拉登正成为一个时髦的被追逐和猎杀的目标。在我们这个所谓的信息时代,各种媒介将人类的经历和感受进行立体式全方位地记录和保存,这对于后世的历史学家实在是一种幸福。但这并非意味着历史学家的终结,历史学家的优势除了他能远离所评价的时代的情绪,同时作为后来者还能一窥历史发给那个时代的底牌是什么。不过,本·拉登的下落也许会成为一个让当代人恐惧,后来者津津乐道的历史迷案。除了会养活一批企图揭开这一谜团而在此问题上喋喋不休的历史学家之外,在后人的眼中本·拉登这一符号还会被涂上更多迷离的色彩和赋予更多的象征意义,本·拉登之谜也会在历史场长河演绎出更多的版本。

  (本文一稿《南风窗》2002年9月(上)曾以《符号本.拉丹》之名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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